讓我在心底喊您一聲媽！

——寫給岳母的祭文

文圖/王聰午  編輯/褚駒

　　成功的標(biāo)志，不是一個人擁有了多少，重要的是幫助了多少人，有多少人因此而感動，因此而成長。毋庸置疑，岳母李玉珍——我的母親，您就是成功的！

　　1924年農(nóng)歷九月二十三，在這個平凡的日子里，您來到了這個世間。2017年4月2日，即將春耕播種的時候，94歲的您驟然離開了我。一座指引我前行的燈塔悄然熄滅。今天是您的五七祭日，是靈魂升入天堂的日子，我想跟您說幾句悄悄話。媽，您聽得見嗎？

　　初次見您，緣于與您愛女的姻緣。依稀記得當(dāng)時您身穿腋下系扣的青色大襟布衫（傳統(tǒng)盤結(jié)布扣的那種），頭發(fā)斑白。憑著三寸金蓮和慈祥堅定的目光，我便斷定您是一位非凡的女人。由于雙方家長的反對，我們婚后那幾年，與族人關(guān)系并不融洽，甚至個別親戚持有敵對的態(tài)度。所以，我至今一直沒有享受到傳說中“姑爺進(jìn)了門兒，小雞丟了魂兒”和每年正月初二被隆重宴請的待遇。對此，我曾耿耿于懷。

　　記憶中，岳父一直在市醫(yī)院的病房里臥床治療，好像從來就沒有當(dāng)面跟我說過一句完整的話。應(yīng)該是30年前的事情，在當(dāng)時的內(nèi)科病房，您已然是一位明星級的人物，左右逢源，跟主任、大夫、護(hù)士、保潔員、同樓層的患者家人……都熟如親人?，F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被您的恬淡、平靜、樂觀和寬容所折服。貧窮的時候，您沒有卑躬屈膝；岳父做局長，在位時您不曾趾高氣揚過，退休重病纏身，您亦未自慚形穢，一直保持一顆平凡之心，善待他人。您的那份從容淡定，不卑不亢，容不得他人輕視和小覷，更容不得褻瀆。漸漸地，漸漸地我對曾經(jīng)的耿耿于懷開始釋然，您成為我生命中的依靠，像夜空中明亮的星星，像指引我前行的航標(biāo)燈。

母親與外孫合影

　　我天生有些桀驁不馴，常有不計后果的沖動，也曾因一己私利做過損害他人利益的事情，但是在您的耳濡目染下，我變了。讓邪惡的比重在我內(nèi)心越來越少，越來越輕，盡管你不曾耳提面命叮囑過我，哪怕半句。仿佛春雨“潤物細(xì)無聲”般在每個角落、在不經(jīng)意間滋潤、溫暖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。行善之人，福雖未至，禍已遠(yuǎn)行，對您的這種信條我深信不疑。

　　在我心中，您比不過我的生母，那個生我養(yǎng)我的善良女人。她跟您一樣，一樣的慈祥，善良，不同的是，比您少了一分睿智和樂觀豁達(dá)，少了一分堅韌。但您卻是我最敬重的老人。真的，您比不上我的生母，在我心里?？墒?，我就是想您！抑制不住地想您！那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想……這么多年的東奔西跑，我也接觸過、見識過許多人，讓我敬佩的老人不多，可您卻排在第一位！您是一位世上最難得的好人。我和您之間沒有代溝，像多年的好友一樣。您去世至今，我一直感覺您沒有走，您還在我的身邊，于是總是情不自禁地流淚，在我想您的時候……

母親與作者妻子合影

　　在告別儀式上，主持人哀婉沉重的悼詞，字字千鈞，對您的評價入木三分，恰到好處。尤其是您古道熱腸，恩澤鄉(xiāng)鄰的點點滴滴，令那些多年不見聞訊自發(fā)前來吊唁的鄉(xiāng)鄰親屬扼腕嘆息，唏噓不已。

　　唐僧西天取經(jīng)尚有三個徒弟護(hù)送，每逢有難都會有各路神仙相助化險為夷，可是我有什么呢？！在人生那么漫長的道路上，有誰肯為我指點迷津？我的生母去世后，我把我的愛，我的依賴，我的心，全都交付給您，沒有絲毫的保留，不管您是否愿意。尤其是每次當(dāng)我有點小成績的時候，入黨、升職、加薪、買車……哪怕是打麻將贏錢了，我都會借著看望您的機(jī)會，在您面前顯擺一下……可是現(xiàn)在您就這樣棄我而去，把我像斷線風(fēng)箏一樣撒手空中？！讓我飄到哪兒?。?！……是不是我失去生身父母后，把自己太多的依托給您讓您不堪重負(fù)？是不是我們的愛令您感到束縛和窒息，所以才選擇了匆匆逃離？您不是每次都抓著我的手讓我有空常來看望您嗎？！我來了，您卻走了。從此天人永隔。我只想問一句：您走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我？！

　　媽，您走了，可您的目光還在，像湛藍(lán)的大海和天空，依然不染一絲俗氣和塵埃……可是，空氣里不再有媽媽的味道，沒有了媽就沒有了家??！

母親在挑揀蘑菇

　　媽，您走了，留下了太多的不可思議——沒上過一天學(xué)，卻能靈活運用“二八一毛六，兩毛找四分”的乘法口訣，沒有文化卻告訴我“靠汗水能解決的，就別用淚水”的道理……每當(dāng)想起您的一言一行，我還是會哭，還會流淚，那種默默地先往心里流，心里裝滿了才從眼角溢出……親人們尤其是我的愛妻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，是在思念，是在懺悔，是在訴說您生前受的苦，遭的罪……您的剛強(qiáng)堅韌和對生活充滿渴望與執(zhí)著，使您一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，一次次讓黑白無常搖頭苦笑空手而返?；嘉覆〉臅r候，邊吃邊吐，而您卻憑著非凡的毅力吐完了再接著吃……如此遭受常人所難以忍受的痛苦，我從沒見您流過淚，服過軟，倒是每次我們臨走時您一遍一遍地不住地流淚，嘴上卻說“走吧，甭惦記我，我挺好的……”

　　最好的教養(yǎng)就是不讓人難堪，跟文化程度無關(guān)。您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。15年前，由于工作疏忽我深陷囹圄，是您跛著小腳挨家挨戶找親戚幫我張羅錢，而且到哪家都是這句話“放心吧，這錢能還上，我有房子呢！”……事后您沒跟我提過一句您借錢的情景，直到事隔多年之后我才得知。在困難時期，您是村里的能人，把有限的零錢碎幣藏在帶補(bǔ)丁的襪子里躲過造反派的翻箱倒柜，您總會變著花樣把野菜和榆樹錢兒跟各種雜糧摻在一起做成干糧，七個子女沒有挨餓，還總能隔三差五地接濟(jì)村里的鄉(xiāng)親……生前如此，包括選擇在清明長假與我們告別，連五七和百天祭日都選在五一假期和周日——我的母親，您一輩子都在為別人著想……這次您走的這么倉促，這么突然，我想大概是故去多年的岳父在那邊已為您安好了家，接您與他團(tuán)聚去了吧。您是心甘情愿去的，要不怎么會連枕頭褥子下面的刀、剪子、“金箍棒”等護(hù)身的兵器一件都沒來得及用上呢？要不您怎么走得那么匆忙連一句囑托都沒留下，哪怕是留下一聲嘆息呢？

在外孫女婚禮上與家人合影

　　說心里話，我并不適合做生意，我選擇做中藥理療是嚴(yán)肅的，認(rèn)真的，我把它當(dāng)做一份積德行善的事業(yè)來做，盡管不是很掙錢，但我的心是平靜的，即使在沒水沒電沒網(wǎng)絡(luò)的艱苦條件下我也沒有放棄！我堅持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尤其是老年人，在有生之年不再受風(fēng)濕骨病的折磨和煎熬……我知道，當(dāng)您看到因為我的努力讓更多的人減輕病痛時，您一定會用您的招牌動作——食指和中指組成的“V”字形手勢表揚我……還有，我要悄悄告訴您，從您開始，我學(xué)會了尊重，學(xué)會了尊重女人，懂得了尊重妻子。

　　小時候打噴嚏，旁邊總有人喊“哎呀！一百歲，兩百歲……”，長大了打噴嚏，先是會說“誰又念叨我呢？”轉(zhuǎn)念一想“呀！又有好多天沒回去看媽了！”而以后再打噴嚏只能訕訕地自言自語“要變天了吧？”今天回來的路上，我又連打了幾個噴嚏，是您嗎？是您著急去天堂嗎？車載CD傳出“夜空中最亮的星”，聽著聽著，淚水模糊了視線，我不得不把車子停靠路邊，抬頭仰望著天空，默默地跟您說，媽，您別著急，別著急，我這就回去為您送行……

　　今天是您的五七祭日，據(jù)說這天也是您的靈魂正式升入天堂的日子。所以，我向您保證，我不再悲傷。盡管還是會想您，但我不再哭泣。因為您已進(jìn)入天堂，我為您高興。我堅信，您一定是在天堂，否則，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有善與惡之分了！我，祝福您，祝福您在天堂依然那么開心，那么慈祥；依然那么豁達(dá)，依然那么寬容……

　　讓我在心底喊您一聲媽！祝愿您在天堂幸福地微笑……

[責(zé)任編輯：雅賢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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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崇武，筆名王聰午，1966年9月7日出生，遼寧大學(xué)新聞學(xué)本科專業(yè)（自考）學(xué)歷，曾就職于凌鋼報社（編輯，記者，攝影）。在國家、省、市報刊發(fā)表過作品?，F(xiàn)從事灸骨理筋中藥理療（專門針對頸肩腰腿滑膜炎、風(fēng)濕、類風(fēng)濕等）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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