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陽探秘

編者按：

　　2014年10月，北方聯(lián)合出版?zhèn)髅剑瘓F）股份有限公司、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了《朝陽探秘》一書。這本由東北歷史研究學者、歷史小說作家黃世明主編的推介遼寧朝陽歷史文化的專著，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好評。為進一步擴大影響，更好地宣傳朝陽，經(jīng)黃世明老師同意，現(xiàn)將《朝陽探秘》中的精品文章在今日朝陽網(wǎng)公益園地依次發(fā)表，以饗廣大讀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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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源皮影講述著漸行漸遠的記憶

文/劉志鐵

　　皮影戲，曾經(jīng)是凌源鄉(xiāng)間最受歡迎的藝術形式。在長達數(shù)百年的演化中，凌源皮影歷經(jīng)了輝煌、衰落、再輝煌的發(fā)展過程，逐漸成為一個成熟的劇種。1992年，凌源市被遼寧省文化廳命名為“皮影藝術之鄉(xiāng)”。1996年，被文化部命名為“中國民間皮影藝術之鄉(xiāng)”。1999年，遼寧省文化廳撥?？钯Y助凌源建立了集皮影雕刻藝術、業(yè)績成果展示、影卷珍藏、演唱操作為一體的“凌源皮影藝苑”。

　　那么，皮影戲是怎么演出的？她又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和訣竅呢？

驢皮影最初用牛羊皮

　　相傳，明朝萬歷年間，河北灤州安各莊有一個秀才，叫黃素志。此人因屢試不第，終于灰心泄氣，從此無意于科舉求官，立志改良灤州大影。黃素志是一位多才多藝的秀才，通曉詩書，擅長繪畫和雕刻，崇尚佛教。這之前，灤州皮影戲還是一種傳統(tǒng)大影，影人尺碼較大，用牛皮或羊皮雕刻而成，色澤晦暗，透光性能不強。黃素志一是在雕刻影人的材料上進行了創(chuàng)新，改用驢皮雕刻影人。驢皮雕刻的影人著色后，再刷桐油漆晾干，影人的透明度和色彩飽和度都極高。燈光一照，顯得玲瓏剔透，色彩鮮艷。二是在影人造型上進行了創(chuàng)新。就是所謂的“公忠者雕以正貌，奸邪者刻以丑形，陽刻素面代表正人君子和貞節(jié)烈婦，粗眉環(huán)眼及陰刻贅肉橫生的臉譜象征奸邪惡霸，齜牙咧嘴、眼眶外加白圈代表趨炎附勢或詼諧滑稽之徒”。三是在卷本和唱腔上進行了創(chuàng)新。卷本文辭追求典雅，健康通俗，借古喻今，針砭時弊，達到濟世救人、啟發(fā)民智、寓教于樂的目的；在音樂唱腔上，則吸納地方方音俚曲、民歌小調，形成濃厚的地域特色，最終成就了中國皮影戲三大流派之一的灤州皮影。

　　經(jīng)過改良的灤州皮影，色澤更加鮮艷，人物形象更加生動。唱腔優(yōu)美，卷本內(nèi)容有極強的教化意義，很適合大眾口味。因此，便迅速發(fā)展傳播開來，通過商賈、移民、藝人搭班交流等多種渠道，流布各方。根據(jù)業(yè)內(nèi)人士考證，灤州皮影主要經(jīng)由三條主要通道傳入東北三省及內(nèi)蒙古部分地區(qū)。一是從樂亭經(jīng)渤海北上流傳到丹東、大連；二是出山海關經(jīng)錦州流傳到東北及內(nèi)蒙；三是由遷安、遷西出冷口，經(jīng)青龍、寬城逐步流向關外；四是出京東，經(jīng)喜峰口流傳到承德、平泉、凌源等地。流傳到各地的灤州皮影，因受地域文化影響，除影人造型、用料、雕刻、色彩、裝置和卷本大體相同外，其它如聲腔音樂、演唱風格、白話韻味等都加雜進了地域文化因素，呈現(xiàn)出風格各異的不同支派。

快馬輕刀，有事就有皮影

　　凌源皮影作為灤州皮影的一個支派，具有演唱快馬清刀、道白方言韻味濃厚的鄉(xiāng)土特點，成為本土民眾喜聞樂見的一種民間藝術形式。

　　20世紀初，凌源皮影十分火爆。每逢重要節(jié)令，都要唱影慶賀。倘遇災害之年，也要請影禳鬼驅邪，乞求風調雨順。添丁進口、紅白喜事，也都要請影謝神，祈福求安。新中國成立后，凌源皮影又有一個大發(fā)展。1958年，不足40萬人口的凌源縣竟有120個影班，職業(yè)藝人、半農(nóng)半藝及業(yè)余骨干達400多人。當時的瓦房店鄉(xiāng)群鋒公社14個生產(chǎn)隊，每個生產(chǎn)隊都有一個皮影班，逢年過節(jié)或農(nóng)閑時，隨時都可搭臺唱影。

　　20世紀60年代中期，凌源皮影被看做“四舊”、“黑貨”而遭到毀滅性的破壞。凌源原有的兩個縣級專業(yè)團被解散，知名的皮影藝人被扣上了“牛鬼蛇神”的高帽。藝人們有的回鄉(xiāng)務農(nóng)，有的留在企業(yè)打更，有的轉到了文化站。許多影人兒和影卷被集中焚毀。據(jù)親歷者回憶，瘋狂的人們把抄來的影卷和影人兒堆在一個院落中，澆油焚燒，濃煙滾滾，三日不絕。那些珍貴的影卷和精雕細刻美妙絕倫的影人兒，就在一群無知者的嘻笑怒罵聲里，無聲無息地化為灰燼。改革開放以后，凌源皮影逐漸得以恢復，目前，凌源有影箱20多部，皮影藝人150多人。

兩頭毛驢一馱，好戲開臺

　　鄉(xiāng)下人把皮影藝人俗稱為影匠，四五個或六七個影匠組成一個影班。比如，當年沿長城活動的有一個名震關內(nèi)外的“護城班”。凌源境內(nèi)有宮萬里班、溫樸齋班。影匠平時務農(nóng)，有請柬時便登臺唱影。新中國成立前，凌源皮影班設備比較簡單。每當更換場地時，所有的家當用兩頭毛驢一馱就可以了。

　　每到一地演出，首先是搭影臺。影班無論到哪里，都不帶影臺，只帶蓬、圍、桿、杖等必須品。影臺都由當?shù)孛癖妬泶?。搭影臺并不復雜，一般是用鄉(xiāng)下打場用的碌碡，或用方正的大石，或用板登高桌等做立柱。立柱上橫擔兩根木棍，棍子上鋪厚實的木板或是兩扇大門板，臺座就算搭成了。臺座四角豎起四根六尺高的“抱柱子”，上面架上蓬架，用繩索系牢。蓬架上蒙好蓬頂，左、右、后三面掛上布圍子，前面支影窗。

　　一般影窗都制成簾子狀，可卷起或放下。影開臺之前才支影窗。支影窗前，先打一通鑼鼓家什，俗稱“開通”。就是為了招來觀眾，意思是告訴人們馬上要開臺了。凌源皮影的“開通”有多種演奏形式，分為“一封書”、“一板到底”、“八鑼住”等。但凌源皮影“開通”節(jié)奏快，火爆熱烈，明顯區(qū)別于關內(nèi)影班的“慢通”，有很強的地域性特色。有許多人很愿意聽開通時的這一頓鑼鼓樂。有的還嫌開通時間短了，埋怨影匠偷懶，便揶揄影匠，說“夠不夠，三百六”，意思是取笑影匠們糊弄人。

　　“開通”過后，便支影窗（銀幕）。早年時，影窗戶一般長5尺、寬2尺5寸。窗面是糊在木框上的兩張粉蓮紙。新中國成立后，影窗用料逐漸有了改進。先是改粉蓮紙為白細布，后來出現(xiàn)了的確良，比白細布更細膩，透光度更好，于是又改用白的確良。此時，燈也掌起來了，白細布或白的確良的幕布，經(jīng)燈光一映，透出柔和的白色光暈，那種戲劇的氛圍也緊跟著燈光揮灑開來。

　　據(jù)傳說，最初的皮影戲燈具，是用一個馬勺搭上四五根棉花捻子，馬勺里盛著蓖麻籽油或線麻籽油。點亮棉花捻子，就作為耍影人的光源。后來出現(xiàn)了薄鐵皮焊的油箱，上有六七根油管裝燈捻，里面裝著豆油或麻油，點燃照明。20世紀40年代后才用上了戴罩的洋油燈，后來又出現(xiàn)了汽燈、玍石燈。至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，許多地方還用著這種燈。但這個時候，凌源部分地區(qū)已經(jīng)拉了長電，已經(jīng)開始用電燈作為光源。

　　以前，唱影的影匠都是男爺們兒，基本看不到有女人唱影的。凌源皮影戲中的人物，歸納起來有生、小、大、髯、丑五大類。男人唱“小”，有時就要掐著喉嚨唱，把喉結處的一塊皮揪得老長，才能出來特殊的效果。前臺觀眾聽到的彎眉素面的妖美女子細潤滑溜的柔腔浪調，其實就是這些憨粗的爺們兒掐著喉嚨、暴著青筋制造出來的。小時候看影，有時就偷偷地掀開幕布的一角，往里張望，每每會看到這樣一副景象：一個灰白頭發(fā)、黑紅面龐的漢子，大張著嘴巴，暴著青筋，拇指和食指使勁掐著喉結處的那塊皮，嗓子眼里便發(fā)出女人尖細的聲音來。這時，才知道影窗戶上那些美人的嬌聲細語原來就是這些壯碩的男人們創(chuàng)造出來的，心里便感覺老大不是滋味。影匠們很反感有人掀幕布偷看，現(xiàn)在想來，原因大抵就在這里了。

看皮影，兩只眼看一只眼

　　戲和影是構成皮影戲的兩大要素，二者缺一不可。

　　從戲上看，凌源皮影的戲文和唱腔受東北二人轉、民歌的影響，唱腔較灤州影戲粗獷豪放，短促平直。唱辭格律有七字句、十字句、五字錦、三趕七等相當成熟的模式。不同的唱詞結構，有不同的旋律和效果，適應塑造形象各異的人物角色。

　　從影上看，凌源皮影有這樣幾個特點。

　　第一個特點是用料講究。凌源皮影雕刻用的是驢皮，選擇上好的驢皮，是刻出好皮影的關鍵和前提。凌源皮影雕刻大師徐積山認為：1—3歲的驢，其皮質量最好，柔韌度強，使用率高；4—6歲的驢皮，柔韌度就較差，特別是驢肚子處的皮，皮質太皺，使用率低，只能用三分之二。凌源皮影雕刻藝人喜歡用略薄一些的皮子。這樣的皮子刻出來的影人兒，透光度強，色彩艷麗，玲瓏剔透。一張皮子怎樣合理使用，是有很多講究的，不能亂用。雕刻影人有固定的圖樣，行話叫影譜。雕刻藝人憑著自身的藝術風格和功力，按著“公忠者雕以正貌，奸邪者予以丑貌”的原則，運用陰刻、陽刻并重的雕刻方法進行合理安排。一般情況下，一張驢皮肋骨邊不薄不厚又透明的皮子用來刻頭茬，平整而略軟部位刻上身和腰節(jié)。這樣合理搭配用料刻出的影人，坐、臥、轉身、抬胳膊、揚手等動作靈活，易于操作；驢的脖頭、大腿及股子皮，因為皮質較厚，只能用來刻桌、椅、床、帳及云片等影件。一個影人，下身用皮要厚，上身用皮要薄。這就是雕刻影人選皮的一般規(guī)律。

　　第二個特點是造型獨特。人物的頭部多為正側位造型，以頂、額、鼻、顎、后腦為輪廓構圖，只刻劃出一邊臉和一只眼，因此民間把看皮影戲戲稱為“兩只眼看一只眼”。文生和旦角的面部基本上是陽刻素面，人物顯得眉清目秀；花臉和丑角的頭面多是陰刻實臉，眉、眼、口、鼻都有臉譜化的夸張變形。特殊人物的身體部位也有夸張和變形，如手臂腿腳等肌肉隆起、青筋裸露、額頭突出，以顯示出人物的特殊性格。人物的性格，主要通過人物的頭面部來展示，通過五官塑造性格，吊眉顯示陽剛之氣，平眉展現(xiàn)陰柔之美，實臉圓嘴表現(xiàn)的是丑角詼諧幽默之態(tài)。因此有“通天鼻，眉線高挑，眉梢彎曲回收與細長的丹鳳眼相連，櫻桃小口，下巴尖翹，五分臉，七分裝”的審美效果。

　　第三個特點是雕刻精細。常言道，手巧不如家什妙。凌源皮影的雕刻工具主要有鑿眼工具和刀具兩大類。鑿眼工具分為圓形的、半圓的、套花的等10種左右。刀具分為平刀和尖刀，有20余種。平刀用來雕刻龜板、魚鱗、“3”字等形狀；尖刀用于雕刻特別細小的花形；半尖刀用來刻頭發(fā)、胡須等。在雕刻藝人當中流傳著一段順口溜，形象生動地總結了雕刻技巧：刻花形——做活先把眼眼打，然后再把框框畫；雕雪花——雪花先豎畫，然后左右再打叉，六棱刻出來，雕成雪花花；刻字——刻字先把四方畫，橫豎交叉就成了；刻旦角——彎彎眉，線線眼，櫻桃小口一點點；刻丑角——想笑，嘴角翅；刻頭帽——先刻帽，后刻臉，最后再刻鼻子線。

　　第四個特點是色彩鮮艷。影人兒刻好后，就要上色。主要有五種顏色：紅、綠、黃、黑、白。凌源皮影以大紅大綠為主調，用黑色作為過渡色，常用桃紅色、黑色勾勒線條，以分出層次。輕易不用紫色，實在分不出層次才用紫色。給影人著色不是隨心所欲，要根據(jù)人物性格特點定顏色。比如，包公、張飛等以黑色為主；民間已定型人物的顏色基本是固定的，如豬八戒主色為黑，孫悟空主色為黃，關公綠袍紅臉；皇帝以黃色為主調，米黃、棕黃、深黃，分別為年輕、中年、老年皇帝服飾的不同顏色。一般的小生、小旦用色隨意性較大，可根據(jù)人物性格特點和藝人對人物的理解著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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