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師的期待

文化信使/劉新華  編輯/繁花似錦

　　二十年前，我十三歲，上中學。

　　初一時的班主任是一位中等身材的男老師，剛剛畢業(yè)就帶我們班，很先進的一個人，給我們帶來許多新鮮的感受。

　　窗外下著大雪，他會讓我們把窗戶全部打開，揮筆在黑板上瀟灑地寫下毛澤東的豪邁之作《沁園春·雪》，然后站在講臺上高聲朗誦。十三四歲的我們被他的瀟灑震住，眼睛盯著他，聽他講理想和信念、堅持和勇敢。

　　他要求我們每個星期除了星期三以外，其余四天必須穿校服。我因為挑戰(zhàn)了他的極限，兩天不穿校服還被他在走廊罰站。我當時覺得他是為了讓我們不比穿著，用心學習。直到多年以后在次聯(lián)系上他，聊起這段往事，才知道他的用意是希望我們穿著同樣的衣服，懂得團結。

　　他給我們制定了八字班訓：德高、博學、慎思、篤行。他說人不能缺“德”，我們哄堂大笑，但卻沒打斷他，他又說你們真的缺“德”……我特想說老師你文字功底不好，但是沒敢，怕又被罰站。然后他逐條解釋，說得我們真的覺得自己很缺“德”。

　　他讓我們練字，每天一頁。很多人那時候練得了一手好字，還有很多人從此養(yǎng)成了每天寫字的好習慣，就是我很讓他失望。我的字，在中學練、師范練、大學練，但始終沒練出來，追根塑源還是在這個問題上不夠勤奮。

　　那個年代學生需要參加勞動。有一次我們?nèi)ネ诖遄舆叺呐潘疁?，我們干得熱火朝天，挖的挖，還有往上鋤土的，幾個人一組，配合默契。然而就在我認真挖、揚起鐵鍬的瞬間，往上鋤土的同學恰好經(jīng)過我的鐵鍬，一下鋤到了他的額頭上，我嚇得蹲到了地上。老師來了，他拉著那個男生檢查傷勢，然后還拉起了我。他說：“沒事，放心，有老師在！”我那時覺得他好偉岸，可以擔當我們所有的任性。多年以后，我們再次相聚，班里的男生還開玩笑，幸好那男生已娶妻生子，否則肯定會來找我的，幸好沒被毀容。

　　他是那個年代為數(shù)不多的不以成績評價學生的老師之一。我們班的班級干部是投票選的，投票前需要演講拉票，成績并不見有多好，但能力肯定很強。以至我們班什么都好，運動會第一，成績第一，紀律良好。提起三班，在年級的六個班里，數(shù)一數(shù)二。我們崇拜這個年輕的老師，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他是我們女生心中的男神，男生心中的楷模。在那個最叛逆的年齡，我們都乖乖地聽他的話。

　　然而，他只帶了我們一年，就被調(diào)到了縣城，那個小學校容不下他的鴻鵠之志。

　　之后的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他，上師范的那一年，聽說他在縣里的二高工作。我就跟班里的同學一起去看他，只聊了一會，他就因有事去忙了。

　　今年暑假，班里同學組織聚會，竟然請到了我很想念的老師。加上他的微信的時候，很激動。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，我想告訴他當年那個總愛闖禍的女孩如今也站在講臺上，像他當年一樣。帶著對這份職業(yè)的熱情和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愛，帶著對學生的關愛和殷切的希望，帶著理想和追求，站在講臺上。我想問問他如今的我有沒有像他盼望的那樣成長？我想告訴他我的感謝，如今的我很多的方法都來自他當年的影響和熏陶，他讓我們成為自認為成功的學生，其實是因為他是成功的老師。我想知道如今的他是否實現(xiàn)了他初為人師時的夢想，在教書育人的路上走得越來越寬廣，早已桃李滿天下？我想從他那里在上一堂課，在上一堂關于夢想的課，讓我知道該對我的學生懷惴怎樣的期待。

　　然而真正見面的時候，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。他還如當年一樣，高談闊論，思想深逐，瀟灑自在。很多當年很敬佩的老師經(jīng)歲月打磨，早已風釆不在，但他卻是另一種存在，他沒有因為我們的成長，而被超越。

　　我們聽他說了幾個小時，我們當年的調(diào)皮搗蛋的事情，他記得非常清楚。然而我s始終沒說我的問題，因為無需說，答案就已在。我看他和每一個學生聊天聊往事，他全部細細盤問在做什么，過得如何。跟做什么相比，我看出來他更關注過得如何。我開始明白所謂的期待并不是盼望學生成為多么成功的人士，而是希望學生獲得幸福。而幸福不等于功成名就，還有平凡崗位上的平凡幸福。這就是我們該為人師的期待。

　　二十年后，我也帶著夢想站在這里，對我的學生說：“沒事，放心，有老師在！”我希望他們帶著美好的愿望，在我這里獲得前行的勇氣和力量，我更希望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幸福的人生，實現(xiàn)自己的夢想，這就是為人師對學生最大的期待！

　　我會始終滿懷幸福地站在講臺上，做一個幸福的老師，幸福地生活，因為這是我的老師的期待，如今也變成了我的期待！

[責任編輯 昕晨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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